粟裕策划孟良崮战役内幕
战前态势
孟良崮战役之前,华东野战军面临的形势十分严峻,敌我双方力量对比存在较大悬殊。
1947年1月下旬莱芜战役胜利后,全国解放战争已进行8个月,国民党、蒋介石的军队占领了解放区105座城市,但却付出了71万人的代价,用于第一线的机动兵力,从原来的117个旅锐减为85个旅。敌人深入我解放区,战线拉长,兵力分散,在全国各个战场都陷于被动。在这种情况下,蒋介石被迫改变战略方针,从1947年3月起,改全面进攻为重点进攻,即集中兵力对陕北解放区和山东解放区实施重点进攻,企图先占领陕北和山东,再占领华北和东北,进而占领全中国,达到独霸中国的目的。在山东战场,蒋介石授命心腹大将顾祝同,指挥24个师、60个旅约45万人,进行重点进攻,并以“五大主力”中的“三大主力”,即整第74师、整编第11师和第5军为核心,组成3个兵团,共17个师(军)43个旅25.5万人,执行机动突击任务。另以7个整编师、17个旅约20万人,在徐州、济南及鲁西南担任守备和策应,企图一举消灭陈毅、粟裕率领的华东野战军(20万人),或把华野向北赶过黄河,最终夺取山东。
粟裕策划孟良崮战役内幕
在作战方针上,蒋介石接受屡遭我军各个歼灭的惨痛教训,制定了“密集靠拢,稳扎稳打,逐步推进,避免突出”的战略部署,气势汹汹,向我华东野战军及沂蒙革命根据地扑来。一时间,山东上空黑云压城,形势十分严峻。
为了打破敌人的“铁桶阵”,粉碎国民党、蒋介石的重点进攻,保卫山东革命根据地,在华东野战军司令员陈毅的领导下,副司令员粟裕精心布阵,开始与蒋介石斗智斗勇,试图分散和调动敌人,以便各个击破。但由于敌人变得越来越狡猾,在1947年4月初到5月初这一个月时间内,粟裕先后制定了5次调动敌人、消灭敌人的作战计划,可惜都没能顺利实现,战果不大。
数次调动敌人不成,粟裕并不气馁,在毛泽东“要有极大耐心”、“要掌握最大兵力”、“总有歼敌机会”的指示下,在陈毅司令员的鼓励、支持下,粟裕继续密切关注错综复杂的战局,寻觅战机。
出击沂水
5月10日,新的战机出现。在敌1兵团司令汤恩伯的指挥下,其右翼——第7军和第48师率先出动,企图侵占沂水城。
沂水位于鲁中南地区,属沂蒙山的腹地,地理位置重要,是沂蒙革命根据地的中心地带。
按照汤恩伯的部署,敌第7军主力集结于汤头待机,敌48师主力集结于莒县东南之陵阳待机。这两股敌人的主要任务是抢占沂水,挤压华野,配合敌1兵团主攻部队74师、25师和83师扫荡蒙阴、沂水地区的华野。汤恩伯让这两支桂系部队充当兵团的右翼,是有其道道的。他认为虽然这两支部队不是蒋介石的嫡系,但却是桂系李宗仁、白崇禧的主力,具有较强的战斗力和死打烂缠的特点,如果这两支部队打红了眼,其战斗力不一定比1兵团主攻部队逊色。一旦他们拼命厮杀,在沂水得手,将会给主攻蒙阴共军的兵团主力74师、25师、83师等以有力配合,把华东共军主力消灭在沂蒙山腹地就不成问题。
敌第7军军长钟纪和第48师师长张光玮,虽是桂系战将,与蒋介石存在派别之分,但自编入汤恩伯兵团后,也是踌躇满志,雄心勃勃,很想在蒋介石面前露一手,让蒋介石瞧瞧桂系部队的能耐。所以,不等汤恩伯下令全线进攻,钟纪、张光玮却率先行动,带领部队贸然北犯,将进攻矛头直指沂水城。也许是多日没有打仗的关系,第7军和第48师精力充沛,推进速度极快,5月10日下午,其先头部队已进至河阳、苗家曲、界湖一带,沂水城近在咫尺。
敌第7军和48师迫不及待侵犯沂水,向华野挑衅,同时也使他们显得比较暴露。
粟裕经过一番思考,建议华野攻打敌第7军和第48师。他对陈毅说道:“打第7军和48师,不论从哪一方面讲,都似乎是一个顺理成章的选择,因为在齐头并进的各路敌群中,该路位于敌1兵团阵势的最右翼且又已突出于兵团的序列,成为冒进者。若在敌发动真正进攻之前,出其不意地调集华野主力,然后一举敲掉这路敌人,打折敌1兵团的右翅翼,挫败其既定部署,不仅能缓解我军于正面战场所承受的压力,迟滞敌1兵团北上,而且还有可能打乱敌人的整个进攻计划,逼使其调整部署,改变意图,并能在被动的应付中为我带来新的战机。”
陈毅站在军事地图前,看着敌第7军和第48师的前进位置,很直爽地说道:“敌人终于沉不住气了。没想到桂系竟敢率先出击,寻我较量,打破龟缩不前的态势。既然敌人找上门来,有来无往非礼也,那咱们就先拿桂系开刀,打他一家伙。”
决心既下,便不再犹豫,歼敌方案遂于当夜11点拟定,随即发往各参战部队。
陈毅、粟裕的作战布署为:以第2、第7、第8纵队求歼敌第7军和整编第48师于沂水、苏村之间;以第1、第4、第9纵队位于坦埠、朴里、埠前庄地区隐蔽待机,歼灭可能由蒙阴等地东援之国民党军;以第3、第10纵队在莱芜、博山之间地区采取宽大正面防御,相机歼灭北犯之敌;特种兵纵队隐藏集结在东里店、刁村之间地区待命。
5月11日晚,月明星朗。就在这样一个时刻,陈毅、粟裕一声令下,集结于蒙阴坦埠周围地带的华野2、7、8和1、4、9六个纵队,十几万人马,利用夜色的掩护,分成数路,以强行军的速度,往东南方向疾奔而去。
敌第7军和第48师似乎在劫难逃。
敌情突变
5月11日晚,当华野各纵向沂水进发的时候,华野指挥部作战室里正处于紧张的战前准备及忙碌之中。
按照粟裕的吩咐,参谋处长夏光和参谋人员,忙着收拾地图、文件资料等东西,准备将指挥部东迁,以便于战役的指挥。
两小时前,指挥部的前梯队已经出发。粟裕准备跟随后梯队一起行动。
战事迫近,粟裕面容严肃,连晚饭都顾不上吃,一动不动地面对着一幅军事地图深思。他是想将整个战斗计划考虑的再周密一些,看看还有没有遗漏和可以利用的蛛丝马迹,尽量使战役达到预期目的。
此时,粟裕面临的敌情是比较复杂的。
在汤恩伯的督促下,5月11日,国民党军第1兵团各部纷纷行动,开始北进。当日,敌74师进占了孟良崮之西的盘龙山庄、新兴、葛墟、圈里,其左翼敌25师占领了黄斗顶山、杨家寨,其右翼敌83师一部进至孤山以南地区,敌第7军一部继续向沂水城进犯。
国民党军的这一行动,引起陈毅、粟裕的高度重视和警觉,究竟是局部行动,还是新的全线进攻?当即,粟裕通知各有关情报单位,密切注意搜集敌人的行动部署。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失。夏光和参谋们已基本收拾停当,就等粟裕一声令下,马上出发。
粟裕站起身来,走到一部电话机旁,拿起听筒要通了陈毅,平稳地说道:“司令员,各参战部队均已行动,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新的敌情出现,如无变故,我将率指挥部马上东移指挥。”
陈毅在电话中对粟裕说道:“一切由你决定!”
当粟裕放下电话,开始吩咐夏光及参谋人员准备转移时,桌上的电话却突然“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粟裕信手拿起电话:“我是粟裕。”
话筒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报告副司令员,我是情报处长朱诚基。我们在临蒙公路东北方向的石崖子村刚刚抓获了一名俘虏,并从他身上搜出一份密电,上面有敌1兵团最新行动计划。”
敌情有变,如电闪火花,石破天惊,粟裕先是一愣,但转而目光倏地一亮:“什么内容?”
“敌1兵团将于明天上午向我发动全线进攻,74师为该兵团的主攻部队,它将在敌25师和83师的配合下,攻打华野指挥部所在地坦埠。”
半小时后,朱诚基带着两名参谋,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华野指挥部作战室。他从包里掏出那份截获的密件,双手交到粟裕手里,然后又一口气将从俘虏嘴里审讯出来的情况,一一向粟裕作了汇报。
几乎连朱诚基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此时送来的这一密件,不仅改变了华野的一个已经实施的重大决定,而且为震惊中外的孟良崮大战的爆发也埋下了引信。
粟裕吩咐夏光暂缓出发,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仔细地研究汤恩伯新的“招法”。
原来,汤恩伯实在有些等不及了,于5月11日给所属各部下发了一道紧急命令,要求所辖的各部开始先行攻略华野指挥部所在地坦埠。其中以25师协助74师主攻,除以一部控制孟良崮、北桃圩要点外,主力迅速攻略三角山、水塘崮、杨家寨、黄鹿寨、黄斗顶山、芦家山坡、凤凰山各高地,12日攻略坦埠(后又改为14日)。为了防止华野钻空子,汤恩伯要求各部队间要相互保护,不留空隙,即敌25师保护74师左翼,敌83师保护74师右翼,敌65师除巩固蒙阴防务外,保障25师侧翼,敌第7军和第48师则保障83师侧翼。
汤恩伯之所以迫不及待地下达进攻命令,除了想抢头功、在蒋介石面前表现外,再就是他觉得1兵团准备的差不多了,该是大打出手的时候了。此前,华野北撤诱敌,汤恩伯与蒋介石、陈诚、顾祝同的判断基本相同,认为陈毅、粟裕在他们强大军队的连续挤压下,已变得惊慌失措,不敢应战,而是恸战、避战,兵无斗志。
此时出击,正适逢其时。如果1兵团全线压上,已经丧失斗志的华东共军,肯定顶不住他麾下10多万虎狼之师的猛攻,一旦能够攻下坦埠——华野指挥部所在地,或者抓获匪首陈毅、粟裕,蒋介石必然会重奖于他。这显然是一份十分重要的敌密电。从前线部队接触到的实际敌情来看,这份电报是可靠的,而且叶飞第1纵队报告他们已同敌人有了接触。“敌人到底想做什么?”粟裕的大脑在飞速地转动,他在紧张地分析、判断敌人的动向。
俄顷,夏光又将另外两份文件交到了粟裕的手上。一份上面清楚地写明,敌2兵团的第5军和敌3兵团的第11师,已由莱芜、新泰出动,向东南开进;另一份是中央军委发来的电报,向华野通报了国民党军的上述动态。面对战场形势的这一急剧变化,
粟裕经过冷静思索,判定尽管敌军行动尚未完全明朗,但是,根据掌握的情况已可判断敌人已决定发动全线进攻。
粟裕意识到,国民党军的部署,显然是以整编74师为主要突击力量,在两翼和后续强大兵团掩护下,实施中央突破。他们把中央突破的矛头直指坦埠,因为敌人已经侦知坦埠是华野指挥部所在地,并已几次派飞机进行过轰炸。按照所掌握的各种情报,粟裕从地图上发现:部署于敌1兵团最中间位置的敌74师,实际上已经脱离左右,突出地露出了它的锋芒和犄角。
张灵甫自己走出来了!由张灵甫自作主张修建的一条简易公路,已经被清楚地标在了粟裕的地图上,标志74师开进路线的蓝色箭头,已从垛庄伸到了汶河边上,顺着这道箭头的指引,已能很确凿地看到该师将会沿着哪片区域向坦埠(华野指挥部所在地)发动进攻。
粟裕在苦思疾想。一个新的大胆的作战思路在他的脑海中已经形成:敌变我变,放弃求歼敌第7军和第48师的作战计划,改为攻打南路敌“王牌军”74师,来他个猛虎掏心!
锁定“王牌军”
5月11日夜,华野作战室里的气氛从来没有这样凝重过。华野一个重大、具有历史意义的决断正在酝酿进行之中。
陈毅、谭震林、陈士榘、刘先胜、唐亮、钟期光、刘瑞龙等华野主要领导汇聚在作战室里,听取粟裕新的作战思路。
由于敌情严重,大家都紧锁着眉头,不停地抽烟、喝水。粟裕站在军事地图前,指着敌74师的位置,神情坚定地说:“根据最新敌情分析,我建议,立即撤销对沂水之敌的作战计划,同时调集我全部部队,迅速集结,然后,围歼敌74师!”
粟裕胸有成竹地说:“敌74师已经形成孤军深入之势,我想以猛虎掏心的办法,从敌战斗队形中央楔入,切断74师与其友邻的联系,将其干净、全部地消灭掉!”
粟裕进一步分析道:“现在敌人已经开始了全线进攻,他们采取的是中央突破的战法,一是企图一举击中我指挥中心,陷我军于混乱之中,便于其聚而歼之;二是敌人估计也许我不敢迎战,那就将我逼压到胶东或赶过黄河。我认为这一形势恰恰为我们带来了有利的战机,因为在这之前,敌人密集靠拢,行动谨慎,一打就缩,战机很难捕捉。现在,他们既然已经开始全线进攻,并实施中央突破,我们就应立即改变先打他们第7军和第48师的计划,以反突破来对付敌人的突破,也就是迅速就近调集几个强有力的纵队,以‘猛虎掏心’的办法,从敌人的战斗队形的中央楔进去,切断对我威胁最大的敌1兵团中路先锋——第74师与其友邻的联系,并坚决地消灭这个国民党军的‘王牌军’。”
粟裕又陈述了先打74师的理由:“其一,歼灭敌74师,可立即挫败敌人的这次作战行动,迅速改变战场态势,获得最有利的战役效果;若仍打敌第7军和第48师,敌人很可能置该部于不顾,继续对我实施中央突破,反使我陷于两面作战之困境。整编第74师是蒋介石手中的‘王牌’,它全部美械装备,经过美国军官训练,具有相当的指挥、战术、技术水平,是蒋介石嫡系中的精锐之师,曾被誉为‘荣誉军’、‘御林军’,把它歼灭了,将给敌实力上、精神上以最沉重的打击,将宣示我既能歼灭第74师,还有什么敌人不能消灭呢?而且敌第74师是我军的死敌,解放战争以来,敌军对我华东的数次进攻,常常以第74师打头阵,曾先后抢占我淮阴和涟水,我军亦多次寻歼该敌,均因未遇有利战机而未能得手,此次如能将该师歼灭,对我军指战员必是一个极大的鼓舞。”
“其二,先打较为薄弱之敌或翼侧、孤立之敌,是我军的传统战法,华野作战历程中,亦多采用此种战法。宿北战役可算是一次我对敌军的中央突破,但当时4路敌人相隔甚远。这次要在敌重兵集结又有充分准备的条件下,以中央突破对付敌人的中央突破,的确是无先例的。但是,我们不应局限于以往的经验,而应从战场实际情况出发。我军经过8个月作战,特别是转入内线纵深作战后,连续打了宿北、鲁南、莱芜等战役,战术、技术水平有很大提高;各级指挥员特别是高级指挥员,积累了大兵团运动战的作战经验;我军武器装备有了很大改善,特种兵纵队已有相当基础,我军火力已大大加强,已经具备了围歼强敌的基本条件。而且,敌挟重兵采取中央突破的战法,估计我不是主动后撤就是被突破。我军针锋相对以中央突破反中央突破打最强之敌74师,必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大奏其效。”
“其三,从兵力对比上看,敌军在其进攻山东解放区的总兵力24个整编师(军)中,集中17个整编师(军)进攻鲁中山区。第一线从莱芜到河阳,只有120多公里,敌军密密麻麻,一字长蛇摆了8个整编师(军)。位于敌军左翼的第5军、第11师、第65师和右翼的第7军、第48师,多数与第74师相距仅一至二日行程,第25师、第83师则相距更近。我军只有9个主力纵队和一个特种兵纵队,敌军兵力占有很大优势。但是,敌74师担负中央突破任务,已进入我主力集结位置的正面,我军部署不需作大的调整,即可在局部对该军形成五比一之绝对优势。我们可以利用山区地形采取正面反击,分割两翼,断敌退路,坚决阻击各路援敌的战法对该师加以围歼,只要缜密部署,在战役指挥上没有失误,实施这个意图是完全可能的。”
“其四,强和弱是相对的,或强或弱,部队本身所具有的战斗力不是唯一的因素,而是诸多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整编第74师是强敌,但也有其弱点。该敌是重装备部队,进入山区,地形对其不利,机动受到限制,重装备不能发挥威力,甚至成为拖累,其强的一面就相对削弱了。同时该师对其他敌军十分骄横,矛盾很深,其他敌军不会奋力援救。”
粟裕的分析合情合理,有依有据。陈毅的眉头逐渐松开,眼睛里放出了光彩。
“我敢肯定”,粟裕提高了嗓门,随手将马灯移到离地图最近的地方,以便让大家看得更清,然后用铅笔比划着说,“汤恩伯是企图以它的第74师为基干,借助两翼强大的掩护,采用中央突破的战术,攻我坦埠。现在74师动作很快,已突出敌兵团序列十几华里,如果我们能以中央反突破来对付他们的中央突破,采用正面反击、两翼楔入、断敌退路并力阻援军的战术,不仅可以将第74师从敌重兵团中剜出来,还能在速战速决中将它全部解决!”
华野副政委谭震林注视了一会儿地图后,对陈毅说道:“司令员,我看这计划可行。只要我们敢于碰硬,将敌74师的突围能力和各路援军的增援能力分隔开来,使之抱不到一块儿,然后全力对付被我围住的74师,这是有把握的。”
对粟裕、谭震林的话,陈毅没有马上表态,但实际上他已同他们想到了一起。当粟裕开始时指着地图上敌74师的位置,他的脑海中就泛出一个大胆的设想。不过,他没有说出来,他预感到粟裕又要出新招,所以他压住了内心的冲动,而是等待粟裕开口,亮出“绝活”。当然,作为华野主帅,陈毅深感自己肩头的责任重大,因为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关系到华野的生存和命运,必须慎重行事。现在听了粟裕对形势的全面分析之后,他所担心的东西已基本不存在,他感到粟裕新的作战计划的确有独到之处,超出常规,有令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黑夜在无声地流走,钟表的时针已指向深夜11点多钟。
大家都将目光投向陈毅这位华野的最高统帅,等待他的最后决断。陈毅在地图前踱步,他在头脑中进一步地考虑着粟裕的战役设想。
对陈毅而言,打74师毕竟不是等同于打其他国民党军,而是同蒋介石的第一“王牌军”进行生死较量。这不能不说是一招险棋。一旦战斗打响,华野一面要顶住74师的反扑与突围,一面还要顶住敌强大的援军,腹背受敌,处境危险,战事会空前惨烈,华野肯定将面临有史以来一次更加严峻的考验。打好了,华野将继续在山东立稳脚跟,打不好,事情就很难预料了。如果放弃,机会难得,以后将很难寻找到如此战机,敌74师还会继续猖狂下去,给山东解放区造成更大的危害。究竟是打还是不打?陈毅的头脑里波澜起伏,胸脯一起一伏。
“山东战场已经到了决战关头,共产党人不应该患得患失,应该抱着对党和山东老百姓高度负责的态度,敢担风险,敢于冒险,勇猛出击,出奇制胜,吃掉74师,打破蒋介石重点进攻的阴谋。”想到这里,陈毅停下了脚步,端起桌上茶杯,猛喝了两口,随手抹了一下嘴巴,把帽子摘下来往桌上一摔,坚决、果断地说道:“不走了!我们就是要有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气概!歼灭敌整编74师于坦埠以南、孟良崮以北地区!”陈毅一锤定音,敌74师的死期到了。
陈毅和粟裕紧紧地握手,这两位文韬武略的华野主帅,深情地久久相视,那日久天长的战斗友谊都在这无言之中。
在陈、粟多年的合作中,陈毅高瞻远瞩,掌握全局;粟裕多谋善断,敢打必胜。陈毅对粟裕十分倚重,战役设计和指挥都放手交给粟裕。在工作中,他们心心相映,配合默契,可以说是相辅相成,珠联璧合。
形势紧迫,刻不容缓。陈毅、粟裕、谭震林等人又立刻围在一起,就围歼敌74师进行进一步蹉商。很快,他们作出了以下几项紧急部署——一、将歼击敌74师的计划迅速上报中央军委和毛泽东;二、把作战科的参谋和通讯人员全部撤出,将已奔赴沂水的部队追回;三、召集担任主攻任务的各纵队司令员和政委到指挥部领受任务。
随着陈毅、粟裕“不走了”的命令下达,华野指挥部后梯队人员迅速解驮卸甲,各就各位,重新忙碌起来。
茫茫夜色中的沂蒙山,屏住呼吸,在悄悄地注视着这群异常繁忙的军人,它想不到在它的怀抱里,正在孕育着一场举世震惊的大战——孟良崮之战;更想不到几天之后,华东野战军一举全歼蒋介石“五大主力”之首、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第一“王牌军”74师,建立了中国人民解放战争史上的一座巍峨丰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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