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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迁在记录赵氏孤儿时,为什么写了两个不同的版本?

《赵氏孤儿》的故事,经过数千年的加工和传唱,赵盾和他的后代被塑造成了忠良,不该否认赵盾作为晋国脊梁,殚精竭虑昼夜奔忙,否则刺客锄麂也不会自尽了账,但也不能忽视赵盾专权,排挤狐偃之子狐射姑逃离家乡,狐氏早就流亡到戎狄躲藏,随后为立晋灵公“为虎作伥”,杀害公子雍结仇秦康,赵穿弑君又显得“百口难讲”,总之赵盾就像夏天的太阳,虽然散发着光芒,但自身如火的热量,足以将反对自己的人灼伤,也让他的家族后代树敌极广。

从此晋国权臣间的碰撞,几乎每次都有赵氏在一旁,随着郤氏荀氏栾氏等家族的茁壮,几大家族的实力此消彼长,消灭赵氏成了其他人的“理想”,另外赵氏内部也迅速膨胀,赵盾的弟弟和儿子同族不同堂,都想将家族归自己执掌,骨肉相残恐怕在一步步酝酿——赵盾之子赵朔早亡,留下赵庄姬寡妻遗孀,虽说女人守寡寂寞难当,但和赵朔的叔叔赵婴齐同床,这总是丑事一桩,赵盾另外两弟赵同赵括难忍“肮脏”,便将兄弟赵婴齐驱逐流放,庄姬面对两位叔公的“棒打鸳鸯”,一方面是心中愤恨不爽,另一方面为了儿子赵武未来的保障,必须要铲除赵氏其他各族各房!

于是她诬告赵同赵括野心如虎狼,企图谋反篡夺晋国朝纲,因为庄姬本就是晋国君主的姑娘,晋景公当然对自家人说话有所偏向,何况他也想整治赵氏的嚣张,再加上栾氏等家族对赵氏早想争抢,他们自然会力证赵氏谋反国邦,赵同赵括以及全族因此命丧,这在权利斗争中无比正常,而赵武有了庄姬这个亲娘做依仗,赵氏“孤儿”才没有遭殃,又因为韩厥自幼由赵衰抚养,与赵氏的感情对他有一定的影响,他也有帮赵氏“复兴”的愿望,兼之对他在“鞌之战”功劳的表彰,韩厥已经坐在了晋国卿的位置上,几年后晋景公遭遇恶鬼魍魉,据说是赵氏祖先因为后人被杀光,对晋景公的“罪行”不肯原谅,便要带走姬獳为赵家陪葬。

眼看着晋景公病入膏肓,韩厥趁机劝谏君王,说赵氏一门死得冤枉,现在只剩赵武这一个儿郎,理应由他继承祖业再续辉煌,晋景公也想借此机会弥补过往,从此赵氏又一次走向富强。抛开一切伪装,赵氏孤儿竟源自庄姬的私生活不检点,这跟平时我们的耳熟能详,大众讲述的忠烈故事完全不一样,不见程婴公孙杵臼的光辉形象,凶手屠岸贾也没有在《左传》登场,而这些人和事都来自《史记》的篇章。

赵盾应该“感谢”司马迁,太史公通过自己的评判,结合各种传说和文献,分类作出了整理与修编,《晋世家》的记录基本符合《左传》,他在《赵世家》则写下了一家之言,给后人留下了一桩晋国冤案,还塑造了屠岸贾这个“巨奸”——屠岸贾在晋灵公时便与赵家结怨,等到晋景公时已经做上高官,开始了对赵盾后人的彻底清算,他诬告赵朔赵同等人谋反,进而将赵家满门抄斩,只剩庄姬还躲在晋国宫殿,怀着赵朔的遗腹子待产,那时的赵武还没有出生,可屠岸贾为了彻底将祸根切断,对胎儿赵武也要虎视眈眈,赵氏这最后的血脉游走在鬼门关,此时只等英雄站出来排忧解难。

司马迁在记录赵氏孤儿时,为什么写了两个不同的版本?司马迁在记录赵氏孤儿时,为什么写了两个不同的版本?

于是两个人成了救孤的关键,赵家门客公孙杵臼找到程婴密谈,作为赵朔朋友的程婴接下重担,两人一直在等待庄姬分娩,对婴儿是男是女有不同的期盼,男孩才可以养大报仇洗冤,若是女孩就没必要抚养看管,其实屠岸贾也存有这个“偏见”,认为男孩才是他被赵家报仇的隐患,结果等赵武降临人间,立刻面临着丧命的危险,程婴和杵臼不知弄来了谁的家眷,将一个无辜的男婴和赵武偷换,可这说明程婴二人也挺混蛋,凭什么赵武命贵别人就该命贱?

所以在一千多年以后的朝代大元,作家纪君祥将此事改得更圆满,说医生程婴对赵家心存敬怜,拿自己的儿子交换赵武也心甘,这使程婴等人也有了忠义的光环,反衬屠岸贾更加狡诈凶残,其他内容如同《史记》一般,程婴表面上出卖朋友选择背叛,向屠岸贾告发杵臼私藏要犯,杵臼则大骂程婴卖友求荣不要脸,对屠岸贾屠杀的刀剑,公孙杵臼表现得无比勇敢,最后和那无辜的孩子两命归天,程婴在屠岸贾那得到了赏钱,屠岸贾也认为在程婴那得到平安,可程婴从此背负骂名十几年,全凭着一腔忠肝义胆,抚养赵武堪称举步维艰,孩子的成长伴随着他的心惊胆颤,好在结局没有让程婴心寒。

这个故事接下来的发展,与《左传》的记载有了关联,都是晋景公梦遇鬼魅妖幻,韩厥趁机对主公进谏,经过韩厥的提醒与苦劝,最终赵氏得以沉冤昭雪受到祭奠,屠岸贾遭受报应尸首两段,最终赵武接管了赵家的一切大权,重新走上晋国的权力之巅。然而赵氏孤儿的故事出现了两版,难免出现分歧和争辩,但《史记》的记载存在不少疑点,比如屠岸贾的出现就很突然,整个过程完全无视荀、郤、栾,而且他仅在这次冤案中身影频闪,在其他历史记录中却如虚无云烟,再说屠岸贾显得很容易被欺骗,如果他真想彻底将赵氏诛铲,直接杀掉庄姬会省下很多麻烦,何必要等赵氏孤儿是女是男?如果说真有“重男轻女”的观念,杀掉这个孕妇岂不更加万全?莫说因为庄姬的身份被凶手忌惮,别忘了晋国宗室容易命丧黄泉,晋献公的亲戚一个比一个惨。

赵氏孤儿会这样表现,无非是想体现一个价值观:忠烈英雄人人称赞,奸佞小人遗臭万年!邪不胜正的确是每个人的夙愿,《赵氏孤儿》因此才变成了经典。忠奸斗争的版本不像是司马迁杜撰,如果要对此事追根溯源,有学者认为是赵家后人的粉饰遮掩,毕竟乱伦丑闻有辱祖先,赵氏后来被周王室封建,赵国君主当然要考虑自己的颜面,因此才有了不断的加工和完善,赵氏最终变成了忠烈圣贤。经过这样一番演变,如同后世的水浒好汉,历史上仅仅有宋江等人啸聚梁山,在此基础上的加工编纂,才有了《水浒传》的光辉灿烂。

虽然故事更加精彩好看,但历史永远不会这么简单,即便《太史公书》是经典史卷,可任何史册都经过了后人的推演,偶尔添油加醋也在所难免,何况《左传》记录在前,对赵氏孤儿应有更准确地还原,这些故事在《晋世家》也未能入选,太史公可能是想让故事流传永远。所以,他才在记录赵氏孤儿时,写了两个不同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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