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辽皇帝耶律大石是个“秘密的穆斯林”

耶律大石（1087－1143，一说1094-1143），字重德，契丹族，西辽德宗，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八世孙。通晓契丹、汉文字，擅长骑射，中亚史书中记为大石林牙，为西辽的创立者。在宗教信仰方面，《世界征服者史》的作者志费尼认为耶律大石“秘密成为了一位穆斯林”。志费尼这么说可能有他自己的道理，但今天通过大量的史料分析要让耶律大石成为“秘密的穆斯林”，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

首先是西辽被第二个契丹王朝，而汉文化对于辽朝的影响都是巨大的。据《松漠纪闻》的记述，辽朝皇室和契丹贵族多仰慕汉文化，如辽的开国皇帝辽太祖崇拜孔子，先后于上京建国子监，府、州、县设学，以传授儒家学说，又建立孔子庙；辽圣宗常阅读《贞观政要》、道宗爱看《论语》等；辽道宗时，契丹以“诸夏”自称，道宗又说“吾修文物，彬彬不异中华”。甚至，在教育方面也学习中原地区实行设学养士和科举取士。耶律大石受到了良好的文化教育，被汉文化熏陶也就成了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他于公元1115年中进士，入翰林院，任翰林承旨，是《辽史》中记载的辽朝唯一一个契丹进士。这样的一个人不可能在西域很快就成为穆斯林的。

西辽皇帝耶律大石是个“秘密的穆斯林”

其次是，相传契丹先祖起源于白马青牛的神话故事，而耶律大石在西征的路上，总以白马青牛祭天，以示自己不忘祖宗，提振军队的信心、鼓励军队的斗志。1130年，他按照契丹族传统，杀青牛白马祭告天地、祖宗，整旅西行；1134年，在叶密立（今新疆额敏县）刚立稳脚的他命令军队东征金国时，又以同样的举行誓师大会；甚至在1141年，他率西辽军队在卡特万战役中击败十万中亚联军，使塞尔柱帝国的势力退出河中地区，确立了西辽在中亚的统治，也采取了同样的方式。也正是这个原因，让西辽王朝在政经、文化诸多方面成为辽王朝的翻版，也以汉语为官方语言，而且上层贵族大多信仰佛教。

第三点是耶律大石到达中亚后，曾经被当地穆斯林视为“灾难”。1141年，被西辽军队打败的喀喇汗王朝马赫穆德汗逃回撒马尔罕后，向自己的宗主塞尔柱突厥人的苏丹桑贾尔求援，具体理由便是“穆斯林遇上了灾难”，鼓动桑贾尔“保卫穆斯林”。之后，桑贾尔要求耶律大石接受伊斯兰教，但耶律大石并没有答应，并以少胜多占领了西喀喇汗都城撒马尔罕。也正是这个原因，西辽让汉文化在行政、军事、赋税、生产技术、建筑艺术、宗教信仰和生活习俗等诸多方面影响到了当时的中亚地区。

最后一点是耶律大石在中亚立足后，对其附庸国基本采取了“自治”的松散管理，只派出沙黑纳负责收取年贡或者税银，让归属他的国王们继续统治本土，仍然享受菊儿汗的礼遇，只是发给他们一块银牌做为归顺的标志。在宗教方面，耶律大石采取了一视同仁的办法，没有强行推行某种宗教，也未有意思打压某种宗教，这使当时中亚地区的袄教、摩尼教、景教、道教、萨满教、犹太教等教都有了较大发展，同时因为伊斯兰教和佛教的信仰民族和人数最多，成为当地影响最大的两个宗教。

我们在以前的文章里说过，耶律大石采取宽松的或者说是宽容的民族宗教政策，主要原因是他初来乍到，还没有能力将思想意识层面的东西推行至社会的方方面面，但若让他从1134年初到中亚至1143年去世的10年时间，这似乎也是不可能的。也正是这个原因，另一位历史学家伊本·阿西尔又说耶律大石是摩尼教徒，甚至还有景教徒称颂他是传说中的祭司王约翰。

综上，志费尼的说法只能是一种很个人的说法。事实是，当年随同耶律大石一起出征的军队中，有不少的汉人，他们在中亚定居后，与契丹人一起使汉文化在中亚地区及其以远的地方得到了广泛的传播，乃至俄语、阿拉伯语、拉丁语和古英语中中国的发音类似于“契丹”，这都是中国文化通过西辽得到传播并在当时就具备很大影响力的具体体现。

然而，今天的一些史家在谈论这段历史时，一直在强调西辽在当时扩大了中国的影响力，却很少提及对宗教一视同仁的西辽，也让伊斯兰教在中亚一度失去尊主地位，这虽然是短暂的，但确实影响到了伊斯兰教在中国新疆快速传播的进程。而若耶律大石是一位“秘密的穆斯林”，让伊斯兰教在中国新疆确立统治地位的人恐怕就不是后来的蒙古东察合台汗国君主、成吉思汗第七代孙秃黑鲁·帖木儿汗了。（文/路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