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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处机为何不远万里去见成吉思汗?

拜金庸先生的小说魅力,这丘处机的声名不可谓不盛,他可以说是中国道家人物系列中最出名之人,这个本身只是一位金、元之际的全真教道士,在金先生的笔下成为几乎人尽皆知的侠义神仙。

丘处机此生最为人称道之处,是他曾在古稀之年,跋涉万水千山,克服重重困难面见在西域征战中的成吉思汗,劝其不要以杀戮为重,这便是人们常说的“一言能止杀”的出处,据说成吉思汗接受了他的建议,因而拯救了万千生灵。

同后世那些被神化了的如吕洞宾一般的人物一样,丘处机经累世叠加,也从一位道士和诗人,转身成为带有仙灵之气的人物而被人们尊崇,而他跋涉千里的故事,似乎又带有凡间心存博爱之心的智者,如苦行僧般地为拯救民生的苦难而奔波在红尘俗世间。

丘处机为何不远万里去见成吉思汗?丘处机为何不远万里去见成吉思汗?

丘处机,字通密,道号长春子,世称长春真人,登州栖霞人,金、元之际的道士,道教全真派“北七真”之一,约80岁时逝世。

如果以南宋为正统来算,丘处机应该不算是宋人,他是金人,就如同那在崖山灭宋的张弘范一样,他出身在金国统治下的山东,那里还出了一位名气更大之人便是辛弃疾

只是辛弃疾一直以汉人自居,投奔了南宋,而这丘处机就一直在金人统治下的登州栖霞山一带生活,也许,二人的家庭教育状况不同,对日后道路的选择自然有差异,辛弃疾的父亲一直以爱国之情怀对其施以影响,这与丘处机是完全不一样的教育氛围。

丘处机的身世其实也很悲惨,他很早就父母双亡,是由亲族将其养大,生活虽是艰辛,但他自幼聪明异常,读书过目不忘,日记千言,能诗擅文,有着很高的艺术修养,这为他后期的诗文创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落魄闲人本姓丘。住山东、东路登州。自少年、割断攀缘网,从师父西游。

兀兀腾腾不系留。似长江、一叶孤舟。任红尘、白日忙如火,但云漾无忧。

这是一首《恨欢迟 自咏》,可以看作是丘处机对自己身世的描述,虽是直白语句,却也有些后来元曲的意味,烟雨之中,踏遍青山,一叶孤舟任逍遥,红尘往事,过眼云烟,他日得道,化云游天际;词中透露的,是如神仙般的潇洒和自在。

在他的作品中,不仅有宣扬道家思想的上乘之作,也有着咏叹抒情的清新作品;有些怪异的是,他的作品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当时在南方流行的词。

他是19岁时出家,拜王重阳为师,重阳羽化后,他曾在陕西磻溪洞穴中住了6年,苦心修道,我是不知这洞在何处,据说是在宝鸡一带,离长安不算太远吧,也许是去长安时,写了下面这首《水龙吟 夜晴》。

夜晴寥廓初寒,淡天莹彻琉璃翠。无阴树下,长安楼上,月明风细。百祸潜销,万家同赏,一般清味。见金星朗朗,银河耿耿,交光灿,满天地。

流转碧空如水。任纵横、略无凝滞。冲山拍海,倾光腾秀,绵绵吐瑞。达了从兹,宝瓶坚固,玉浆时泥。把衷情欲诉,何人会得,且陶陶醉。

长安屡兴屡毁,但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在西部也算是名都之首了,这首词,极尽对这座城市的赞赏之情,那清风明月下的亭台楼阁,借着星光皎洁,碧辉映照,感觉银河如泄,纵横恣肆,个人的哀怨愁绪,在这片清辉中,也不见了踪影,其乐陶陶。

在金大侠的笔下,这丘处机是位武功盖世的英豪,这个当然是小说家言,不能信的,通过这词的解读,我们能看见的是,一位胸有沟壑纵横,心中气象万千,却又文采斐然的文士形象,这是不是同我们心中原有的丘处机大相径庭啊。

我对宗教素无研究,但感觉上,道家的入世情结似乎要远高于佛家,丘处机生活的时代,是民族矛盾激化的时代,也是政局多变的时代,在金人的统治下,反金起义时有发生。

而丘处机不愿看见烽火连绵,兵戈相交,死伤枕藉的惨烈,他主动请命,利用自己的威望,成功地招降了登州、宁海的一带以杨安儿为首的反金义军,使得这里免遭兵燹之苦,也使得他的名声大振,各方政权都愿意结交他,以期收到事半功倍之效。

当时的政权有宋、金、元三方,山东亦是三家角逐之地,各方势力俱欲结交丘处机为我所用,都曾遣使来迎,他是个极具眼光之人,准确地预测出以蒙古人的勃兴之势,饮马则黄河欲竭,鸣镝而华岳将崩,所向无敌,必将荡涤天下。

但这些蒙古人残暴之极,兵锋过处,玉石俱焚,贤愚并戮,生命绝迹,“尸山积而依稀犯斗,血海涨而仿佛弥天,赫然若雷,无赦如虎。”

所以,丘处机便应允了成吉思汗之请,欲面见说服之,以天道规其止伐滥杀;于是,他率18名弟子,克服难以想象的艰难困苦,行程行三万五千里,历时两年有余,终于见到了征战途中的成吉思汗,而丘处机此时已是74岁的耄耋之人了。

此时的成吉思汗也早已是花甲老人了,他对丘处机是礼遇有加,不呼其名,直接以神仙称之,并慨言道,“天锡仙翁,以寤朕志。”

至于二人交谈了什么,说个无人知道也好,说个天下尽晓也罢,说法多多,但大体是两个方面的内容,一是如何治理天下,答曰,“敬天爱民为本”;二是如何能得长生,答曰:“清心寡欲为要;”于今看来,似真理,亦如废话。

这两个总是是成吉思汗所关心的,而丘处机关心的则是“止杀”,即“欲统一天下者,必在乎不嗜杀人”,这是他一路西来的重心所在;据说在他的影响下,蒙古人任意屠杀的势头有所收敛。

书载:“一见而龙颜稍霁,再奏而天意渐回。诏顺命者不诛,许降城者而免死。宥驱丁而得赎,放虏口以从良。四百州半获安生,数万里率皆受赐。……救生灵于鼎镬之中,夺性命于刀锯之下。”

这其中是否有夸大的成分我不得而知,但从蒙古人在征战后期的所为来看,丘处机人劝诫应该还是有效果的,至少,当灭宋后,元人也如当年靖康时掳了数千宗室和宫人北上,其待遇要比金人的野蛮好了许多,以至于今人难见这一众人悲惨遭遇的描述。

《元史•丘处机传》有一段话说:“民罹俘戮,无所逃命。处机还燕,使其徒持牒招求于虞伐之余,由是为人奴者得复为良,与滨死而得更生者,毋虑二三万人。中州人至今称道之。”这从一个侧面证明了丘处机劝诫的成效。

面见成吉思汗,收效最大的自然是道教本身,丘处机归来后,被太祖授以虎符和玺书,命他掌管天下道门,并诏命免天下所有道院、道士一切赋税差役,在这一段时间中,是道教在中国历史上最高光的一段美好时光。

在这一时期中,道教得到了空前的发展,各地道观林立,教门四辟,道侣云集,四处设坛作醮,道符烟缭,丘处机亦是广发度牒,安抚了大批民众,随之又投其门下,一时兴旺之盛,风头无俩。

约80岁时,丘处机羽化于京郊白云观,即今北京白云观中的丘祖殿。

现在有一种言论我感觉很好笑,就是指责丘处机是汉奸,因为,大宋王朝是被这蒙古人毁灭的,这丘处机帮助蒙古人,必是汉奸无疑。

这种无知的说法我都懒得去驳斥了,说过太多次了,就如同指责那灭宋的张弘范一样,用现代的剑去斩古人,就如同以前很多人指责那长着一付华人面孔,奥巴马任命的第一位华裔驻华大使骆家辉是汉奸一样,太搞笑,太无知了。

他同张弘范一样都是生活在金人统治下的区域,这些地方早就被宋王朝给抛弃了,他们没有吃过南宋政权的一粒米,跟南宋没有一毛钱的关系,硬要给他们安个什么“奸”的话,还不如“金奸”来得踏实些。

大宋政权早已将这北方没有算在自己的疆域之内,自石敬瑭将燕云十六州送给辽人后,宋代前几任皇帝还曾做过些收复之梦,及至后期是想也不想了,到了南宋,就更是连记都记不起来了。

绍兴和议以淮河及大散关为宋金两国边界线,对曾经从北地归来之人,一概持不信任之态度,视之为“归正人”,就如同抗日战争时期的伪军投诚过来一般,根本就得不到信任,这也是辛弃疾之所以不得重用,荒废时日的根本原因。

丘处机作为一名道士,首先是要发扬光大他的教义,提高道教在统治者心中的地位,进而在全国取得教派的最高地位,所以,他周旋于宋、金和蒙古三个朝廷,不管哪个政权取得统治权,于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道教要成为该统治政权下的最高地位。

只有在此基础上,才能侈谈拯救百姓,惠及民生,如果看不透这一点,怕是早就丧命灭教了,何况,在古人的心目中,有的是族类认同,有的是家国观念,有的是天下的概念,但绝对不是我们今天所说的国家和民族的概念,所以,用今天的观念来套用古人,是很可笑的无稽之谈。

丘处机不远万里去面见成吉思汗,只能说明在他眼中,天下百姓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他不愿意看到这些生命毁灭于蒙古人的滥杀之中,这就是他的出发点,是为了贯彻自己的思想主张而努力为之的教义中人,从这个意义上来看,丘处机是值得我们尊敬的。

我们崇敬那些为民族,为国家舍生忘死,铁骨铮铮的英雄,但是,在历史上很多的时段,老百姓需要的不止那些挺直了脊梁的人,如史可法,以扬州数十万民众的生命为代价,成就了自己的忠臣之名。

他们更需要的是那些即便弯着腰也要守护他们的人,如五代十国时的冯道,为相十朝,被历史冠以“无耻之尤”,却保护了众多百姓免遭生灵涂炭,而丘处机正是这样的一位值得我们赞扬和欣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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